《題桃花夫人廟·杜牧》原文與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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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

細腰宮里露桃新，　脈脈無言幾度春。

至竟息亡緣底事？　可憐金谷墜樓人。

這是一首詠史絕句。杜牧的詠史詩一向以對史事評點的獨創和富有含蓄蘊藉的詩味被人贊賞。

息媯是春秋時息國(今河南息縣西南)息君的夫人，因面如桃花而被人稱為“桃花夫人”。蔡哀侯向楚王稱贊了息夫人的美貌，楚國于是興兵滅息，將息夫人擄進楚宮。她在楚生有二子，但從不言笑，抑郁以終。她的不幸遭遇和無言的反抗，被人同情和稱頌，為建“桃花夫人廟”來祭祀她。

“細腰宮”指楚宮，由“楚王愛細腰，宮中多餓死”句翻造而出，即指明息夫人的住所，并隱刺楚王荒淫好色?！奥短倚隆泵髡f春天來到了，還以桃花暗喻嬌美的“息夫人”。這么一位美艷的夫人，在深鎖的楚宮中，“脈脈無言幾度春”，一腔對故國故君的思念之情，竟無處可告，只有以淚眼問花，脈脈無言地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這兩句對息夫人的悲慘遭遇不直言，而是含蓄地通過寫景繪形生動地傳達出來。深宮沉沉，桃花燦爛，花樹下垂淚佇立的“桃花夫人”脈脈無言。此情此景，凄楚動人，意境優美，令人深思。

此詩不局限于對“息夫人”的不幸身世表示同情和嘆喟，還善翻新意，后一聯突然轉折，由滿懷同情轉而提出冷峻的一問：“至竟息亡緣底事?”息亡到底是因為什么呢?無疑息是因為楚王貪戀息夫人的美色興兵把它滅掉的。當然，這事的責任不在息夫人身上，但息亡畢竟是因息夫人的美貌而引起的，身在楚宮縱使無言，也已無補于事。

詩人并不想對息夫人這樣一個弱女子進行苛責，他的本意是對另一個女中強者的歌頌，“可憐金谷墜樓人”，可敬的是在金谷墜樓的人，這一句是全詩的主旨。

“金谷”為晉代豪富石崇的名園。石崇有一樂妓綠珠，美艷異常。司馬倫嬖臣孫秀問石崇求綠珠，崇不許，孫乃勸司馬倫將石崇殺害。其母兄妻子皆死。當甲士臨門時;石崇對綠珠說： “我今為爾得罪?！本G珠回答道： “當效死于君前?！庇谑菈嫎嵌?，與息夫人相比，綠珠顯得剛強節烈。詩中對這遭遇相似的兩位女子雖無直接的褒貶之詞，但字里行間，對敢于以死抗爭者極表欽佩，對息夫人的軟弱，顯然略有微詞。

《題桃花夫人廟》見解新穎，又極富含蓄蘊藉之美，不愧為詠史詩的范作。

杜牧之《題桃花夫人廟》詩……仆謂此詩為二十八字史論。(許《彥周詩話》)